臆想缔造者

等待地球爆炸的那一天。

《臆想制造者》05

是双徐部分





五.





徐仁宇被送进医院时还没能完全从徐文祖带来的震惊中回神,他白着脸,双眼看东西有些模糊,脚步虚浮,只能被毛泰久架着,独自待上几分钟都晕得厉害,肩膀上的伤疼得他陷在其余神经完全麻木的状态里,脑子跟不上节奏,有点令人绝望。毛泰久让他在这起事件里充当了最勇敢的角色,对外说明是他们要去徐会长的别墅谈事才正好救出了被绑架的徐文祖,徐仁宇救人心切,直接冲上去与歹徒搏斗,因此不小心被对方打伤。


相机闪光灯亮得刺眼,大量记者聚集在医院门前,争抢着看谁先把热心社会服务的毛代表记录下来,好送上当天的午间新闻,警方也很快证明了在徐宗贤别墅附近的林子里发现的尸体来自一名有十次前科记录的前科犯。由于尸体的脑袋被石头砸过,又从山坡滚落,导致面目全非,只能凭着放在钱包里的身份证看出他生前的样子。他们立刻按照地址赶去,没费什么功夫就搜到了黑色雨衣,塑胶手套,大量的麻醉剂和徐文祖被偷拍的照片。


再加上这个人的家正好和徐文祖的诊所处在同一地区,更有意思的是,只要他去工作的厂房干活,就能路过泉边牙科,这个发现也就从侧面证明了他就是绑架犯的事实。


徐仁宇接受完包扎,又挨了一针止痛药,立即被送进单人病房,徐文祖就在隔壁,听检查体温的护士说,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除了像是受过精神刺激,好几个小时都躺着一动不动,问他什么都不肯开口,眼睛一直泛着红。


徐仁宇简直要笑出来了,如果他没受伤,一定要为了这出自导自演的大戏使劲鼓掌,没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发疯的毛泰久下手太重,肩膀一动就怪异地抽搐,身上还有其他地方也疼得厉害,只好先忍住,等曹组长先于其他人赶到,往他腰上垫了个枕头,才被搀扶着坐了起来。


“您还好吗?”曹组长问徐仁宇。


“我没事。”


曹组长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便将一杯水递过去:“已经有新闻报道过您和毛代表,会长刚打电话过来,问我对此事是否知情。”


“这么快吗?”


“是,不过我说了不太清楚,然后按照毛代表在新闻上的话继续讲下去,告诉会长只知道您和毛代表确实有约。”曹组长走到窗边,看了看楼下那群仍然不肯离开的记者和停在外面的采访车。“有记者向医院的人打听您的病房,我担心有人偷偷进来。”


“老头子应该会有安排,没关系。”徐仁宇把杯子还回去,沉默了一阵:“徐文祖怎么样?”


“徐文祖?”


“他需要在医院待多久?”


“这个需要去询问一下。”


曹组长微微鞠躬,然后转身向外走,留徐仁宇独自在病房内,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对了,还有一件事,”她神色如常,只有仔细看才能察觉出有一点苦笑的意思。“三组的孔灿硕组长也向我打听过您的事,说是要派个代表来看望您。”


“代表?谁?”


“陆东植。”


徐仁宇张着嘴巴,半天没说话,只好先叫曹组长出去打探情况。再想起陆东植,突然发觉这个人已经成为他心中一个尴尬的存在,原本他只是想要拥有这个心思缜密的同类,相信对方肯定能更好地帮助自己,至少会带来更大的愉悦感,可是现在......


徐文祖似乎代替了这个身份,已经站在离得更近的位置上。


当他歪歪斜斜地靠着枪管支撑,走进房间,看到那盏矮胖的台灯时,奇怪的感觉就从四面八方向他冲来。屋子里十分安静,徐文祖就躺在那儿,看起来正在沉睡,可这几天发生过的事情好像都在掌控之中。他睁开眼睛,起身,拨开枪管,像个幕后操纵者那样不急不缓。那毛泰久的角色是——————徐仁宇看得出毛泰久对徐文祖已经产生了某种依赖,那么,徐文祖这个家伙,会不会还做过其他什么呢?


徐仁宇闭了闭眼睛,躺了一会儿,感到思考能力正在逐渐恢复,觉得该亲自看看徐文祖。他支走护士,小心挪动下床,用右手拉开病房门时还是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面孔扭曲,差点以为止痛药不起效果。在徐文祖的病房门口遇到了两个正准备进去的警察,他们看见他,其中一个小个子女警就走上前,扬起脸来解释,大概意思就是他们需要对案子进行询问。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位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搭档,同样年轻的警察朝他憨厚地笑笑,问他的伤是否严重,他便说:“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进去吗?人是我救的,他看到我可能会安心一些。”


“说得也是。”


“那麻烦了。”女警点点头,对他报以感谢的一笑。


他们走进去,看见徐文祖醒着,便慢慢走到病床旁边,前两位是生怕哪里会刺激到这名受害人,后面一位则是要看他如何表演的意思。


“徐文祖先生?”女警说,“我们是警察,我叫沈宝京,如果可以的话,想了解一下这件案子的经过,可以和我说一下吗?”


徐仁宇不喜欢沈宝京问话的口气,听上去有点不太近人情,不过这种直球也只有自信满满的人才抛得出来。徐文祖茫然地盯着她的脸,如果不是还有呼吸,他看上去就像个毫无感觉的植物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回答问题。他缓慢地说:“我不知道,太突然了,只知道幸亏他们能跟过来。”


“那对那个犯人呢?有印象吗?”


“没有。”徐文祖摇摇头,“牙科本来就是个流动性强的场所。”


“或许诊所内有其他人认识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样啊。”沈警官皱皱眉,十分遗憾的样子。


旁边的搭档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怎么看都像是抢劫吧,医生文质彬彬,一看就很好欺负,还想多从医生这里捞点好处。”


“说什么呢,不是…那徐仁宇先生有注意到什么吗?”沈警官忽然转向徐仁宇。


“没有,”徐仁宇摇摇头,“我只是觉得那个男人半夜还在林子边缘晃非常可疑才跟了上去。”


沈宝京警官再次点头,思索着,最后叹了口气,留下一张名片,拜托他们两个只要能想起什么就一定要联系她。此时的徐文祖又显得十分虚弱了,搭档警官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真使受害人得情况加重,连问了好几遍‘您没事吧’才算安心。







徐仁宇来到窗前,看着两位警官钻进车子,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点火启动,七扭八拐地消失在视野当中才转过身来。徐文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他歪着脑袋,神情活像一条埋伏在洞口,等待猎物主动冒头的蛇,更可怕的是,他甚至对这个结果志在必得。


他正在窥探他的内心,他们离得是如此的近,徐仁宇甚至错觉他要拥抱自己,便下意识地被这过近的距离逼得退开半步,或许是动作着急了些,呼吸有些不稳,使得引起对方的一阵轻笑。


这个徐文祖和其他人见到的不同,言行举止完全是个狡猾的骗子。徐仁宇看着他走开,绕着墙走了半圈,又凑到门前透过玻璃看了看走廊里有没有人靠近。


“哎哟,真是感谢我们仁宇的救命之恩呢,不然事情可就糟糕了。”他说。


“你还没说,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这一瞬间,徐仁宇忽然很想知道徐文祖和毛泰久的真正关系,看他们的亲密程度,会是恋人吗————如果确实如此,未免太过恐怖了。不过这样的人,真的会和什么人成为恋人吗?徐仁宇看着徐文祖走到暗处,等着他回答,只觉得这人愈发的阴沉与诡异。


“徐宗贤还没有来看你。”徐文祖却镇定地岔开了话题。


“你也被扔在这里了,”徐仁宇带着几分挖苦回应他,“你早该明白,回来也没什么用,老头子心里永远只有徐志勋一个。”


“仁宇怎么能和我比呢,我是突然冒出来的,你可是过去三十年都生活在这个家呢。”


这的确是事实,只是由徐文祖点出来就产生了一种丑陋现实被撕去假象的羞耻感,徐仁宇的脸色一变,扑上去用没受伤的左臂把徐文祖顶在墙上,完全不顾又扯到了伤口。可徐文祖只是笑,不挣扎也不反抗,倒像是看着眼前狰狞的徐仁宇觉得十分满意。


“还真是让人惊喜呢,仁宇拿着枪冲进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仁宇和我,我们是一样的人,多有意思啊。”


“什么?”


“怎么了,这么冲动,不怕伤口的情况更糟糕吗?”徐文祖注视徐仁宇,抬起右手,抚摸他耳后的一小片皮肤,由着对方朝自己瞪眼睛,笑容里多了几分平静的意味。“其实承认自己到底是谁没什么不好,日子这么长,按照自己的心意活才更舒坦不是吗。”


“怎么,你是老头子派来探我底的吗?”


“啧,看看我们仁宇,”徐文祖的手指擦过徐仁宇的脸颊,“生起气来还是那么漂亮呢,脸颊很漂亮,眼睛也很漂亮,满脸高傲,生怕自己在别人眼中掉到最底层去,一直努力忍着父亲的轻视很辛苦吧,即使他那么让人生气,真是。”


徐仁宇无言以对,忍不住怀疑这个人还看出了些什么。


徐仁宇的力道泄了一点,徐文祖从中抽身,在坐回病床上之前先瞥了一眼窗外,还没等徐仁宇反应过来,就有听见他说:“亲爱的去休息吧,我们徐会长应该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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